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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:禍福倚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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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還沒亮的時候,展昭就醒了。

準確地說,他是被木藜的叫聲驚醒的,聲音沙啞卻透著掩不住的激動:

“展昭!展昭!展昭!”一聲比一聲急切,天塌下來她都不見得會這麽叫喚。

展昭猛地從地上彈起,躥出了帳篷。然後一眼看到了從帳篷外蹦過來的木藜。

是的,蹦過來。

展昭不得不後退一步伸手去接她,以免她一頭砸到自己身上。木藜腳下剛一站穩,便一只手緊緊抓住展昭的胳膊,另一只手抓著自己的一縷頭發,激動地語不成句:“頭發,你看,黑頭發!”

展昭這才看到,木藜手裏抓著的一縷頭發,竟然是黑色的,從發梢一路黑到發根。

笑容控制不住地在臉上綻開,展昭伸手握住木藜抓著頭發的手,聲音也為她激動的情緒所感染:“這是說,你在好轉了?”

木藜笑吟吟的,歪著腦袋思索了一下:“這個我倒是不確定,但就算沒有好轉,頭發黑了就沒有那麽醜啦。”

展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,合著歡呼雀躍都是因為有了黑頭發就不醜了,果然女人的想法都不可捉摸,大哥說得太對了。

“怎麽回事兒這,山崩了還是地陷了,還是太陽被吃了?天還黑著吶。”真是說曹操曹操到,身後展鷹也被吵醒,揉著眼睛走出帳篷,滿臉的不耐煩。

展鷹一出來,木藜忽然就不好意思了,她放開展昭的胳膊,後退了一步才道:“大……展……我……”幾個字說出口不由得更窘,展鷹不許她叫大哥,但叫大漠之鷹太生分,叫展鷹又顯得很不禮貌……木藜張著嘴楞在當地,說不下去了。

展鷹也張大了嘴——打了一個大哈欠,迷迷糊糊道:“打仗了?哪兒?”

木藜窘了一下,打了個哈哈道:“沒有的事,就是”她說著興致又高起來,“你看我的頭發,有一縷變黑了,你看。”說著舉起那縷頭發沖展鷹晃了晃。

展鷹努力瞪大眼睛,驚訝裏又有一絲茫然:“嗯……嗯?”緊跟著又是一個方圓一寸的大哈欠。

翻譯過來意思就是:我看到你的頭發變黑了……但是這和你天不亮就把人家吵醒有什麽關系麽?大哥是真的還困著吶。

展昭回過頭:“大哥,木藜的病情可能在好轉了。”

“嗯……嗯?!”展鷹張大了的嘴停著合不住了,混沌的意識終於回位,揚眉道,“病情?好轉?什麽意思?”

木藜“吃吃”地笑出聲來,拉拉展昭的衣袖:“大哥還沒睡醒,他這個樣子好好玩啊。”

“哎哎不是不是,”展鷹小跑兩步蹭到木藜旁邊,伸手撈起她的那縷黑頭發,感慨道,“弟妹你這是要返老還童……不不不,返童還童呀。”說完也不管自己隨口造的詞兒是不是合適,繞著木藜轉了兩圈,嘖嘖連聲道,“唉不是大哥誇你,弟妹就你這個模樣,白發飄逸黑發清純,怎麽著都迷人。行了行了,開心完就回去睡覺吧,天還早著呢,外邊風大,小心著涼。”

展鷹一邊說一邊恢覆了方才的迷糊狀態,打著哈欠往回走,木藜在後面縮著肩膀悶笑起來,和展鷹相處得越久就越覺得他像個大孩子一樣,她一想到二十年前小展昭跟在他屁股後面爬樹上房、打彈摔跤、想著法兒互相捉弄對方……就樂得不行,說不定兩個小不點打架打著打著就摔成一團,多好玩兒啊。

但展鷹還沒走進帳篷就忽然站住了,一個打轉回過身來,神情有些不太對,他清了清嗓子,吞吞吐吐地開口:“那什麽,我隨口問一句啊,隨口,沒有別的意思……那個,弟妹你既然好轉了——當然這是好事,好事——但你那個能力,就是,刀槍不入的那個,還能行嗎?”

木藜楞了一下,隨即皺起眉頭思索起來,但展昭已經猛地轉過身去,聲音含著壓力,說得一字一頓:“無論什麽情況下,我不允許任何人讓木藜使用這種能力,任何人。”他著重強調了最後三個字,目光冷冷看著展鷹,渾身的氣場瞬間冷了下來。

展鷹連忙打了個哈哈,搖手道:“別生氣、別生氣,我就那麽隨口一問,咱們也要隨時掌握團隊整體戰鬥力不是,畢竟都是要打惡仗的人。”

展昭皺起了眉頭,伸手把木藜拽到身後,冷冷道: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木藜做過什麽。”他放緩語速,眼神卻透著鋒利的冷光,“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喉嚨。”

木藜聞言一驚,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喉嚨,她的聲音雖然還啞著,但骨頭已經恢覆完好,完全想不出展昭是怎麽知道展鷹打斷過自己的頸骨的,她拉了拉展昭的袖子,低聲喊了一句:“展昭。”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展鷹在對面像是微微笑了一下,拍了拍手道:“熊飛,咱們有一句老話怎麽說的來著?甘蔗沒有兩頭甜,你既然需要我幫忙,那就少給我條條框框,誰不滿意了都一句話,你行你上。”說完施施然回帳篷,不到片刻,鼾聲又起。

木藜在展昭身後,看不到展昭的表情,但大哥的話一時間讓她有點蒙,說實話,短短一天時間,她已經習慣了大哥插科打諢、不著四六,甚至捉弄她,不打招呼就讓她跌進地道,但像這樣帶著嚇人的微笑不溫不火地說這麽一通,還讓人莫名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,她還真有點不適應,而且展昭的態度好像也有點怪怪的,那幾句話,像是有意在強調什麽……木藜甩了甩腦袋,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走,扯扯展昭的衣袖道:“展昭,你也回去休息吧,天還黑著,還能睡一會兒。”

展昭回過身來,溫聲道:“嗯,你也快回去休息吧,什麽都不要想,出發的時候我再叫你。”

木藜“嗯”了一聲,但一回頭腳步就僵住,她的帳篷外面,胡文素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,像是已經在那裏站了很久,只是光線昏暗,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能聽到她又輕又冷的聲音,倒是和昨天聽到吳儂軟語相差甚遠:

“展昭,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
木藜咬咬嘴唇,快步走回了帳篷,心裏面很不樂意地嘟囔了一句:“有話不能明早說嘛,半夜三更的不讓展昭睡覺。”

她倒忘了自己才是那個把展昭叫醒的人。

木藜進帳篷之後,胡文素往展昭的方向走了幾步,輕聲道:“剛才外面很吵,我就出來看看。”

展昭點點頭:“嗯,現在已經沒事了。”

胡文素抿了抿嘴,道:“我聽到你和……你大哥的對話了,他……還是沒有原諒你,對不對?”

展昭的拳頭捏了起來,聲音雖然平靜,眼神裏卻像是有暗流洶湧:“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。”手上忽然一涼,卻是胡文素忽然抓住她的手,使了使勁把他緊握著的拳頭掰開,低著頭道:“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容易接受,但是,這十年裏,他才是那個一直把咱們視為敵人的人。你也知道木心那麽擅使幻術,誰知道她對你大哥做過什麽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展昭打斷胡文素,語氣有些疲憊:“不要再說了。”說著掙開了胡文素的手,轉身向帳篷走去。

“我說這些,”胡文素的聲音把展昭釘在了當地,“是想讓你心裏有個防備,不要讓自己,死在最信任的人手裏。”

“我會的。”展昭的聲音隨著身影一同消失在了帳篷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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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大家醒的都很早。

而木藜是再沒有睡著,她聽到胡文素回來後,也是輾轉反側,似乎心事重重。

相比之下,她倒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思很簡單,聽展昭的話,努力找到解藥,然後一起回開封。

如果幸運的話,她的頭發還可以再次變黑,就像之前一樣……想到這兒的時候,木藜的腦海中忽然有什麽亮光一閃而過,她一個激靈翻身坐起,連呼吸都下意識粗重起來。

第一次,她身中娑婆羅花的花毒,頭發轉眼變白,連皮肉都險些腐朽,是師父以自身作毒皿,引渡毒性,救了自己,但是,她體內的毒性並沒有清除幹凈。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,正因如此,殘餘的毒性讓她的頭發轉黑,肌肉恢覆,並且讓她擁有了幾乎不可能的自愈能力,這也是她還能活到現在的一個重要原因。

只是,白光曾經警告過她。娑婆羅花之所以會讓人轉眼之間化為白骨,道理便是以毒性催動體內氣血運行,縮短了生死輪回的周期。因此,直接從花中提取的毒性能夠讓生人化作白骨,而她體內陰差陽錯被削弱了的毒性卻能醫治她的傷病,但是,是靠用她自身的氣血與精氣作為代價。在姑蘇,她和江文斐討論過這個問題,蟄伏在她體內的娑婆羅花毒性像是一頭性情難以揣摩的巨獸,它以她的血肉為生,因此不斷消耗她的氣血來維持肌體的健康,如果有一天,她的血肉不足以供給這頭怪獸,它一旦“餓死”,她的氣血便會如同失去了動力而“癱死”。而在姑蘇城中的那次長達二十多天的吐血昏迷,不過是這頭怪獸“打了個盹”罷了。

所以……木藜的手下意識地捏緊。所以,兩生宮的死士也中了娑婆羅花的花毒,換句話說,他們也是受這頭怪獸控制的!只不過,他們體內的怪獸要兇殘的多,所以這些死士在“用過”一次之後,很快就會死掉。

這也意味著,兩生宮的宮主,娑婆仙子,已經找到了可以抑制娑婆羅花花毒的方法。

於兩生宮而言,這只是制造死士的拙劣法子。

但於她而言,這也許就是解藥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今天是八一建軍節,大家有木有想龐統龐將軍嘞?

龐統:咳咳,我聽說有人想我了。

展昭:不是我。(樓下註意隊形)

白玉堂:不是我。(是你自作多情)

胡文素:不是我。(我只是跟隊形)

展鷹:不是我。(龐統又是哪棵蔥)

木藜:你們夠了,師父跟我說人家過節的時候傷人的實話不能亂講!小師叔,我想你!

左小溪:咳咳,忽然想起來之前給龐將軍寫過一首詞,今天順便貼上來吧。

【滿江紅】

落日街頭,馬行處雪滿貂裘。高墻裏笙歌曼舞,鳳閣明樓。不見北鬥狼煙起,誰聞夷門胡笛啁。憑何人縱馬關山,為封侯。

吳鉤冷,意難謀。金甲沈,紅纓授。馳鐵騎遙望,澶淵安否?飛鳥不過雁門隘,追風雄踞白草口。身後萬裏河山猶在,與君留。

ps:下一章小劇場預告:藜蘆花開裏的朋友圈O(∩_∩)O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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